故事皇帝出宫多日音讯全无,贵妃气急站城墙

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独孤祈失踪了。

大年初一这日,遵循礼制,皇帝本该出现宣明殿,携同太后和后妃接受百官朝贺,谢过天地和祖宗,后在大宴群臣至傍晚。

可是百官还有慕容蓉打头的后妃们到场,尚宝局那精心布置了一番的龙椅却空着,以丞相为首的朝臣们面面相觑,不得其解时独孤郁从殿后出来,身后跟着继大喜之后新上任的内监总管吉祥。

独孤郁微点了点头,吉祥便抖开了手中捧着的圣旨。

圣旨内容简洁明了,大体意思是皇帝自遇刺之后龙体未能得以痊愈,决定遵从医嘱前往西山别宫静养吧啦吧啦,中心思想是最后一句——皇帝养病期间,由平南王独孤郁代行监国,如遇大事,可直接摄政。

场内立即炸了锅。

丞相陈乐山比较淡定,同身后内阁首辅纪含沧纪大学士、次辅海赢客海阁老对视一眼,确认了圣旨不是由内阁代拟的,内阁对此事一无所知,他喵的这届万岁又不按流程办事,属实难带。

三位大人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了,叹气之余轮流将圣旨传着看了看,尤其是独孤祈小时候还教过他临帖的海阁老,捋着胡子嘿了一声:“是御笔亲书,假不了。”

“这个简短不做作没有一句废话的文风,旁人也冒充不了,”陈丞相两手一插袖,一眯眼,沉吟道,“但是说实话,我常常搞不懂万岁他究竟在想什么,难道是我老了,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?”

纪含沧静静看着他,意思是你官最大,平时离万岁最近,你都不知道,我们上哪知道?

独孤祈遇刺这事他们知道,中毒差点驾崩他们也知道,但腊月二十八最后一天上朝,龙体不是已经活蹦乱跳了吗?

独孤祈深感朝臣们的关怀,散朝以后还特意陪着要回家的大人们走出殿外下了丹陛,嘱咐过度肥胖的工部尚书注意克制自己,过年期间少吃猪头肉,很是君臣一家亲。

而今却又声称养病,果真是要养病?

即便是要养病,为何又要平南王独孤郁监国?

陈丞相和纪大人大眼瞪小眼,却听一直低头研究圣旨的海阁老疑惑道:“万岁这字退步了啊,下笔远不如从前稳健了,他又不是耄耋老人,好端端的,手抖什么?”

海阁老声音太小,很快被人群议论淹没,就算有人听见了也认为是小事一桩,压根不会往心里去。

大臣们还只是百思不得其解,倒也没什么其他意见,横竖朝廷内有内阁,外有三书六省,各方政务并不会皇帝不在就瘫痪,平日里该怎样就怎样,再说皇帝又不是不回来了,年纪轻轻,身子骨好得快,离开只是暂时的,早晚得回来营业。

先皇遗留下的各个年轻王爷就不这么想了,以先皇第四子献王为首的寿王等人,首先站出来,对独孤郁提出了质疑。

话里话外的意思,论资排辈,他们是皇上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,要监国也轮不到独孤郁这个堂兄藩王。

里面一定有阴谋。

独孤郁面对质问似乎早有准备,不慌不忙往前一步,微微一笑刚要来个舌战群雄,太后姗姗来迟了。

太后好比定海神针,孙猴子都撼不动的那个级别,她坚定不移地站了独孤郁,言说皇帝只是出去散散心,不日即归,众人不必慌乱,按照圣旨各守己任,辅佐好平南王便是,今日先到这,过年好,散了吧。

献王等人顿时哑火,太后的娘家亲族——沈家人更是对太后唯命是从,带头退出了宣明殿。

2

慕容蓉趁乱从座位上偷偷溜了出去。

她跑着去了甘泉宫,祈祷这不过是独孤祈开的一个玩笑,而且一点也不好笑。

那天她带着师父给的解药被大喜从相国寺接回来,紧张万分看独孤祈将解药服了下去,她贴脸观察了他半个时辰,发现他脸色无虞,又叫来独孤郁,逼着他拿人格保证独孤祈确然不会英年早逝了,她才放了心,讲出了自己新发现,“万岁你竟然有耳洞!”

平日里她再亲密的举动也对他做过,独孤祈基本已经习惯了,那天不知怎么,脸有点红,连带耳朵也红,使得耳垂上的针洞更明显了。

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,将慕容蓉推开少许,嗯道:“从前陪着别人穿的。”

大魏男子并不时兴穿耳洞,所以慕容蓉问道:“陪着谁?姑娘吗?谁家姑娘,我认识吗?”

独孤祈看了她一阵,道:“你不认识,是一位对我很重要的姑娘。”

慕容蓉闻言,忽然心一堵,闷闷道:“哦。”

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,能让一国之君违背孝道陪着穿耳洞的姑娘,自然是重要。

慕容蓉很想问问他,拼命为他换解药的自己,重不重要。

但若是这么问了,总是在他面前自降了一格,她不想因此而卑微。

从前她为了能当皇后,各种伏低做小,极尽谄媚,这档口却在乎起自己的形象来,直直将他看着。

“很晚了,朕还有政务要忙,”独孤祈干咳一声偏过头,并不与她对视,“贵妃先退下吧。”

慕容蓉道:“……哦。”

她在独孤郁同情的目光中走了出去。

然后一连几日她都被吉祥挡在甘泉宫外,这位新上任的内监总管不像大喜会偷偷给她放行,他跟谁都不熟,唯独孤祈是从,独孤祈让他不许放人进去,他便连只苍蝇都不肯放进去,冷冰冰似根木头。

慕容蓉没敢问大喜去了何处,她心里有个大体的猜测,她怕问了出来,有些东西就彻底变了质,再也回不去了。

明明一群人在屋顶喝酒就发生在不久前,却遥远的仿佛成了上辈子。

顾清高再也不跟她嬉皮笑脸,苏怡风因为她贸然将余泛叫出来、将村子差点暴露的事跟她疏远了,裴厉因着苏怡风也跟她疏远了。

直到昨夜,大年三十晚,太后主持的家宴上,里外不是人的慕容蓉看着一堂其乐融融,倍感心酸,无比想家想爹想师父,背着众人躲出殿外无声抹眼泪。

没过多久,一只手按在她肩膀。

慕容蓉泪眼汪汪回头,独孤祈对她叹了口气,温声道:“朕听说过年这一天若是流眼泪,那么接下来一年也不会快活。”

慕容蓉很努力很努力,也没有把眼泪憋回去,反而越流越凶,“万岁,你不要我了吗?”

独孤祈朝她伸出手中途又收回,给她递了块手帕,指尖往她掌心一碰立即拿开了,浅笑道:“这是哪里的话。”

“那为什么这几天你总是躲着我,倘若你是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她狠了狠心,终于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,“倘若你是因为大喜对你下毒一事连带对我生了怨怼,那是我活该,无从狡辩,任凭你发落绝无怨言,就是……你别疏远我,不要我。”

独孤祈实在不知该怎么将自己命不久矣说出口。

在所有一切还没准备好之前,说出来无益,还会引起慌乱,于是独孤祈选择了默然以对。

他忍了好几忍,还是伸手轻轻抱了抱她。

慕容蓉将眼泪尽数蹭在了他华贵的云龙纹衮服上,吸着鼻子道:“万岁,在席上我没吃饱,我想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。”

独孤祈:“……”

慕容蓉:“韭菜鸡蛋的臣妾也能将就。”

……

慕容蓉冲进甘泉宫,找遍宫殿每一个角落,终于认清了现实。

现在想来昨夜那个拥抱就是离别。

独孤祈真的抛下她走了。

在她决定喜欢上他的时候。

更让她不能忍的是,顾清高也不在了,独孤祈居然是带着顾清高一道私奔的。

3

独孤郁扶着太后进了慈宁宫,看太后屏退左右,只留下心腹惠嬷嬷。

太后接过惠嬷嬷奉上的茶,倒不急着开口,先是抬眼盯着独孤郁看了一阵,才道:“皇上根本没去西山,是不是?”

独孤郁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,直直跪在太后面前,正色道:“是。”

太后:“你们两个瞒着哀家和众朝臣,在谋划什么?”

独孤郁心下清楚,面对太后有些谎不该撒,撒了也没用,反而弄巧成拙,干脆认了,“阿祈说他厌倦了日理万机的日子,想出去逍遥几日,让太后不必忧心。”

说完掏出独孤祈提前写好的亲笔信,双手呈给太后,太后接过并没有拆,既然独孤郁这般说,那必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,便换上慈祥面孔,笑骂道:“荒唐,一国之君,多大的人了,平日里背着哀家出宫玩耍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,如今倒好,他索性放纵起自己来了。”

“你这当兄长的也是,非但不劝诫着他,反倒帮着他任性胡闹,真是该打。”

独孤郁暗自松了口气,重新恢复嬉笑,厚着脸皮自己站了起来,绕到太后身侧给她锤肩,“婶婶教训的是,但是阿祈的性子婶婶也知道,一旦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,旁人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。”

“我这不是想着,如今河清海晏,天下太平,朝廷内外上下一心,阿祈贪玩,想要出游体察几日民情,也是可行的,便没拦他。”

“其实我心里对他不平着呢,若论起游山玩水来,阿祈哪有我会,我也恨不得跟着他一同去,谁知道他却非要将担子交给我,自己去逍遥,我哪当得起如此重任,从昨天起就没有睡好,心里一刻也不安生,等阿祈回来了,婶婶可要给我做主,狠狠地罚他一顿。”

他以退为进,太后倒不好过于苛责他了,笑道:“你们兄弟感情好,阿祈信得过你,哀家自然也是同他一样想的,这段时日要让你受累了,幸而朝廷没什么大事,若有人为难你,尽管来找哀家,事无巨细,哀家一定为你做主。”

话里话外,独孤祈不在,她竟是要对朝政插手,过问一二,这是明显的不放心独孤郁。

独孤郁心里冷笑,面上越发恭谨,称是。

太后:“阿祈说他何时回来?”

独孤郁道:“至多不超过五个月。”

因为你儿子统共也只能活这么长时间了。

太后点点头,“可惜青筠要回家了,到时见不到她弟弟,怕是不愿意。”

独孤郁附和,“是啊,阿姐最喜欢阿祈了。”

“哀家乏了,好孩子,你且去吧。”

独孤郁应声,随后摊手,调皮眨眼,“今年的压岁钱婶婶还没给呢!”

太后笑着拍了他一巴掌。

4

出了慈宁宫,独孤郁将太后给的红包随手甩给了身后的小太监,脸上神情阴寒至极,哪还有半点笑容。

他步子不停,一路出了云宫,回想起当日在御花园独孤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。

独孤祈问他:“慕容蓉不一定非得是我的皇后,不是吗?二哥。”

他不解其意地看着他。

独孤祈顿了顿,换了个问法,“二哥,你想当皇帝吗?”

他发现了一个问题,独孤祈在知道自己中毒活不过半年之后,从震惊到平静接受,再部署让慕容蓉离宫,创造机会使她跟余泛见面,同时跑到慈宁宫套路太后,一边紧锣密鼓拔除了云宫中太后的眼线,统共用了不到一天时间。

期间知道慕容蓉喜欢他也不动摇。

这是何等坚毅的心智。

然后他还有闲心,站在这里,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。

独孤郁似笑非笑,歪头看他,“怎么,你知道自己快死了,要让位给我吗?”

“还是别了吧,从小到大你连块糖都没让过二哥,都是二哥让着你,阿祈,”独孤郁语重心长,“你身上的毒未必没有法子,慕容蓉和余泛想要凤印,不就是因为它跟龙玺合体能解百毒吗?如今凤印在太后手里就等同于在你手里,咱们想法子把龙玺拿到手不就行了?”

“若真是那么好拿,我就不必做如此悲观的打算了,”独孤祈苦笑,“余泛连慕容蓉都能骗,已经是打定主意要置我于死地了,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恨我,我换位思考了一下,他甘愿让出龙玺的可能不大。”

“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上,不如珍惜眼前,做些触手能及有意义的事,你说呢?二哥。”

独孤郁蹙眉,“什么意思?你真要将皇位让给我?”

“我让给你,你敢接吗?”

兄弟俩对峙,一个目光坦然,另一个目光更加坦然,良久,独孤郁道:“滚。”

独孤祈不禁笑了起来,笑过之后对他道,“从前我囿居朝堂而你混迹江湖,如今我想跟你换换,朝堂你帮我盯几天,让我出去走走。”

独孤郁:“盯几天是几天?”

独孤祈:“能盯几天是几天。”

“你跟我这绕口令呢?”独孤郁答应了,打量着他,“其实还有一个法子,你利用这半年抓紧让慕容蓉怀个孕,孩子出生以后不管他是男是女对外都说他是男孩,这样你不必担心自己身后皇位后继无人,慕容蓉还可以顺利当上皇后,一举两得。”

这回轮到独孤祈说滚了。

“就这么着,我走了。”独孤祈道:“照顾好慕容蓉,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,帮她拿到凤印,或者放她自由。”

独孤郁:“倘若她想要你呢?”

独孤祈离去的步子一顿,却没有回头。

——

云宫之内的慌乱跟宫外的百姓们没有什么关系,于他们来说这依然是新年的头一天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街上孩童穿着新衣放鞭炮,大人们则相互串门拜年,凡是碰头便喜气洋洋拱手问候一句过年好。

多大的苦难都能被年味儿冲散。

独孤郁就收获了好几声过年好,还有个熊孩子试图往他身上扔炮仗,被犇犇吓得哭着回家找妈妈了。

独孤郁扎进一条不起眼小巷。

这条小巷年岁久远,老街积水难排,雪一化更是没脚脖子,里面住的都是穷苦人家,没人愿意往里头走。

最偏僻一户,住了一对中年夫妻,男的腿脚不好,常年坐轮椅,女的面目粗犷丑陋,像是历经过大苦大难的仆妇。

这夫妻两个半年前来此定居,自称是外地人,却能讲一口纯正京腔。

左邻右舍见怜女方独自照顾不良于行的丈夫,平日里没少帮衬他们,屋顶下挂的玉米、成串的辣椒都是他们给的,因着过年,这两天还多了咸鱼跟腊肉。

女人从外头回来时,这家的“丈夫”正坐在饭桌前,桌上饭菜热气腾腾。

男人道:“来吧,好歹‘夫妻’一场。”

女人神情冷漠,“说笑了王爷,又不是真的夫妻。”

男人正是本该死去的老平南王独孤沛。

他闻言微微一笑,“夫妻不夫妻的其实不重要,毕竟你我两个都是从阴间爬回来的人,又侥幸活过了一年,难道不该庆祝一下么?”

“可惜没有松醪酒,过年桌上少了此酒,总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。”

女人在他对面坐下,“你是想阿郁了吧?我记得从前逢年过节,你总带着他喝松醪酒。”

“是呀,还总是顺便在酒里下点什么,骗我说喝了可以强身健体,”独孤郁一脚跨进门,接口道:“年年岁岁酒相似,岁岁年年毒不同。”

“父亲一番良苦用心,孩儿感念至今。”

独孤郁说完,转向女人,行礼道:“云嬢嬢。”

女人回了一礼,反手按向脑后,扯下一张人皮面具,露出倾城绝色的脸。

她笑着看向独孤郁,“阿郁,你见过了太后,你看是我美一些,还是她老的快一些?”

独孤郁端详着她的脸,明明年过半百的人了,真是半丝褶皱也不见,说她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不为过,不愧是当年让君王一见倾心,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南阙第一美人。

折腰的英雄里,还包括了独孤沛。

独孤郁笑道:“自然是云嬢嬢更美更年轻,太后怎么能跟你比呢?”

云嫔很是满意,“你来的正好,独孤祈果真离开长安,让你监国?”

独孤郁心下微沉,知道的这样快,看来云嫔在长安城乃至云宫的情报网,比他以为的多。

他面上不露,仍旧微微笑着,对待美人不分年龄性别,向来都很有耐心,道:“是。”

云嫔:“好端端的,独孤祈活的不耐烦了,明知道外头有人要杀他,为什么还要离开?”

独孤郁心道,他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,他道:“他说他要去过自己向往的生活,闲云野鹤,嬢嬢你信么?反正我是我不信的。”

云嫔冷笑了一声,“其中定然有诈,不可不防。太后对此是什么态度?”

独孤郁:“欣然接受,并不见担忧。”

“也是,她那样的人,连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都能送出去和亲,不看见棺材动不了真心。”云嫔道:“尽管独孤祈离宫是个阴谋,但也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。”

“我不这么觉得,”走了一路独孤郁也饿了,拾起桌上筷子夹了一口鸡蛋,边吃边看了沉默对坐的独孤沛一眼,道:“独孤祈明显是在试探我,我想要什么,他从来都知道,倘若我趁他不在这段时间有什么出格的动作,才是中了他的圈套。”

独孤沛没什么好脸色,“那你就什么也不做?”

独孤郁:“做什么,怎么做,我心里有数,不需要父亲来教我,我来就是告诉你们,你们要做什么,同样跟我也没有关系,只要别碍我的事。”

“太后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西舍,你们最好收敛些,思月那样的事,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。”

云嫔立即想起了那个鲜血横流的小院,一夜之间夺杀十数人,还都是她买来当死士的穷凶极恶之徒,好大的一个下马威,这孩子果然是不再受她摆布了么?

早知如此,那个思月该留着才是,她活着比死了有用。

云嫔在这里暗暗后悔,独孤沛却似笑非笑:“我儿翅膀真是硬了。”

“父亲现在才意识到吗?好像晚了点,”独孤郁起身,“话已至此,走了。”

“站住。”独孤沛叫住他,“饭吃完了再走。”

“……”独孤郁脸色极臭,却还是反身回来坐下了,端起米饭埋头吃了起来,头一回没有顾忌吃相优不优雅,一桌菜被他一人吃了大半,最后他抹抹嘴道:”不是我说,父亲下次炒鸡蛋少放点盐吧,每次都能齁死个人。”

这回真走了。

云嫔盯着空了的炒鸡蛋盘子片刻,道:“王爷就这么放他走了?”

“你还没看出来吗?”独孤沛道:“他早就不受我们支配了,而且他因为当年他母亲的离世,始终记恨着我。”

“本王也从来不喜欢他这个儿子,就当没生过好了。”

果真是这样吗?云嫔道:“那王爷这盘鸡蛋是炒给谁呢?你我都不爱吃鸡蛋。”

独孤沛猛地站起来,拾起手边的拐杖,“屋里太闷,我出去走走。”

他不待云嫔答应,逃也似的往外走,走到门口,忽然驻足。

门口唯一干净的石板上,静静摆着两坛松醪酒。

“我羡慕你有个孩子可以恨可以恼,”云嫔追上来道:“可是我的孩子,从他出生起我就没有抱过他,我错过了他的长大,成人,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,夜夜梦回,他甚至吝啬给我托一个梦,好歹让我知道他在地下冷不冷,死去的那一刻痛不痛。”

她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,“这种煎熬我生受了几十年,如今该我的好妹妹也该尝尝其中滋味了。”

“王爷你是知道我的,我什么都可以忍,可以让,唯独复仇一事,佛挡杀佛。”

“阿郁这孩子要自己下接下来的每一步棋,我是不会同意的。”

“你这是逼着我在我儿子和你之间选一个。”独孤沛看着她。

许久,他一拐杖将地上两坛酒击得粉碎。

弥漫的酒香里,他道:“我自然是选你。”

6

过了长安临城,接下来就是甘州,过年期间走亲戚的人多,街上车辆不少,融入其中很普通的一辆,独孤祈坐在车厢,“天快黑了,今夜我们就在甘州投宿。”

顾清高一言不发地瞅着他。

独孤祈:“一路了,有够没够?你再这样深情凝望着朕,朕就把你从车里踢出去,君无戏言。”

顾清高委委屈屈,收回自己的眼神。

独孤祈:“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。”

顾清高:“万岁为什么非要让郁王爷监国?出了乱子怎么办?”

独孤祈道不怕,“他就是乱子本乱,谁还能乱得过他。”

“……”这倒也是。

顾清高灵光乍现:“我知道了!万岁这是想借着游山玩水的幌子,找机会试探试探郁王爷,我们小裴在京城呢,郁王爷要是有任何不轨之心,便可立即抓住他的狐狸尾巴,嘿,嘿嘿嘿……”

笑的无比奸诈。

独孤祈看了他一眼,“想听实话吗?”

“想。”

“实话就是我单纯觉得他合适,你们都想多了,人活一世,少点套路多点真诚,不好吗?”

顾清高发现他的万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,变得……简直浑身充满了佛光。

当皇帝怎么还能越当越清心寡欲起来呢?难怪此次出行不带蓉贵妃,难不成是想出家?

不要啊,和尚的起居注他不会编!

眼看顾清高注视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,独孤祈毫不犹豫,将他踹出了车外。

顾大人日益炉火纯青的脚上功夫就是这么练出来的,追个马车毫不费劲,还有功夫扒着车窗跟他的万岁一万个为什么。

“万岁,我们为什么要秘密出行,不叫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去向?”

独孤祈:“因为我要去见你爹——我顾叔叔,你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,打扰他的安宁吗?”

“那万岁,你为什么要在此时去见我爹啊?”

独孤祈:“我想他老人家了,翻山越岭去给他拜个年不行吗?”

“那万岁,我们为什么不带上蓉贵妃,我还怪想她的。”

独孤祈:“……”

独孤祈:“不瞒你说我想出家,带上她一起不合适。”

顾清高:“……”

他就知道!

独孤祈:“你怎么不继续问了?”

顾清高沉吟良久,“从写《起居注》改帮抄佛经这个转变有点大有点突然,我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万岁你稍等,我马上就好。”

感人肺腑顾大人,独孤祈不逗他了,认真道:“倘若我此次回不去,你愿意给郁王爷当起居令吗?”

顾清高一脸不可思议,“什么叫做回不去?”

“你先说愿不愿意。”

“万岁你问这个问题就是在侮辱我,我怎么可能移情别……不是,那个一臣不事二主,一女不事……反正就是这个意思,万岁你细细体会。”

独孤祈:“倘若我要死了呢?”

顾清高看着他,一直看着他,渐渐不跑了,很快被马车甩在身后。

独孤祈叫停了马车,掀开车帘等着他,走近看见他红了的眼眶。

独孤祈感到一阵心虚,“上车。”

顾清高依言上车,闷闷不乐,又开始微缩自己,小声哼唧,“万岁你要是死了,我就给你殉葬。”

“谢谢你,幸好不是殉情。”毒就算不发作,独孤祈也快叫他吓死了。

过了阵,独孤祈道:“顾清高对不起,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。”

顾清高没有底线地原谅了他,活过来的他接着问,“那么万岁,出来玩不带队友,你想过回去以后,该怎么承受贵妃迎头劈来的怒火吗?”

眼看独孤祈又要伸脚,顾清高:“没有我带路你可找不到我爹。”

独孤祈把脚收了回去,顿了顿,“以后少提慕容蓉。”

“不,是别再提了。”

顾清高:“不提你就不想她了吗?”

独孤祈:“……”

独孤祈:“这段不许往《起居注》上写!”

7

正月初三,远嫁北渊的长公主独孤青筠到达云宫,回来省亲。

车马一行浩浩荡荡,独孤青筠却不在队伍里,她言五年未归母国,想自己四下走走,怀个旧。

五年前先帝已经病得很重了,北渊人却在这时候求娶公主,大魏作为一个强国,本不用向这等手下败将低头,不知为何,先帝却一口答应了。

就这样,独孤青筠被送去了镐都,成为了北渊太子妃。

整整五年,一上玉关道,天涯去不归。

独孤青筠本不欲上云宫城楼,奈何上头站着的女子太显眼,选在这大喜的日子跳楼,好变态,她喜欢。

——慕容蓉本来独望城楼,突然旁边站了个人。

这人有独孤家祖传的高鼻梁和英气的眉毛,是个飒爽的女子。

独孤青筠问道:“你在此处作甚?”

慕容蓉答:“我男人跟着小白脸跑了,我看看有没有顺眼的小哥哥,重新选个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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